宋晋琛依然渴,只是不那么焦灼了,安静地喝着水。
褚玉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撞钟一般闷锤着,他俯下身,缓缓伸出一只手,在宋晋琛的脸前方晃了晃。
李璀再见到褚玉是第二天早上,他正窝在长椅里,蜷抱着膝盖上打盹。
“本来昨天就该带你过来的,”李璀立刻压低声音,拽起身边的护工的一只胳膊,绕开褚玉,一边掩饰地跟护工解释:“手术安排在今天下午一点,说实话,是挺着急用人的。”
然而褚玉比他想象的要警惕得多,捕捉到第一声交谈就醒了,像刹车失灵的火车头一样冲过来。
“你要带什么人进去?”他微仰着脸,脸上是惊弓之鸟才会有的那种表情,“这是什么人?”
李璀有点讨厌他,因为他那张可以拉去拍电影的脸让他严肃的保姆工作被拉低到早年韩剧才会有的水平,是不是所有长得不错的小男孩都爱在失恋后把自己活成伤心情歌v?李璀拉着护工就走。
“等一下——”褚玉又拦住他,一副要么从他身上踩过去要么就说清楚的表情。
“护工。”李璀退了一步,“他是病人,需要照顾,可以了吗?”
“我都知道了……”褚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通红的眼睛,难以保持声调的平稳:“他看不见了,是不是?”
“你满意了?”
李璀在长椅的一角坐下来。褚玉
也坐下来,隔一个空座,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蜷到了膝盖上。
“我好不容易找个不会乱说话的哑巴,这下好了。”李璀从包里掏出一小瓶矿泉水,扭开喝,“你真是……算了。”
“下午一点的手术是什么手术?”
李璀慢慢把水咽了下去:“眼睛。”
“外伤性视神经管骨折,黄金治疗时间是72小时内,算上恢复期,不能再拖后了。”
褚玉抬起头:“为——”
“为什么要拖到今天?是吗?”李璀平静地说,忽然间似乎与褚玉的相看两相厌短暂地消解了,他们成了等同一趟迟来的火车的人。虽然那位不肯说,但李璀很分明地知道,之所以拖到今天,就是为了能在手术前把身边这尊小佛请走。
“手术都是有风险的,虽然现在有新的技术,不必开颅,但我们身上压着的太多了,再短暂的恢复期我们也歇不起,何况,也不能保证手术能绝对成功。”
褚玉没有接话,只是沉默。
“不过你说得对,比起陌生人你倒更让我放心一点,虽然他知道了可能会把我外派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等他能看见了我就走,”褚玉赶紧说,“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真的!”
“行行,只要你好好做哑巴。”李璀站起来,拍拍衣褶,“偷偷告诉你,他是个对服务人员毫不关注的人,绝对没可能去注意护工是不是像他前男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