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警报装置，直系体系列，编号xoxxxx，准备就绪。】

【紧急任务2装填：禁止毁灭。】

黑暗中的维生舱排出一排气体，然后缓缓推开了上盖。

31号看不太清，下意识捏紧了手。

首先传来的是一阵咳嗽声。然后消瘦的影子扶着舱口，缓缓支了起来。

“小哥哥！你醒了！”女孩从31号身边跑脱。“你吓死我……我们了。”

她不太乐意地捎带上了31号。但31号还楞在原地，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下位复制体从几日的危险休眠里苏醒，状况仍然不乐观。它想要张口，喉咙却像灼烧一样痛。

【我……】它似乎没有完全清醒，眼中带有一些迷茫，看上去有些陌生。【这……】

喉咙的痛楚令它的声音嘶哑。它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被扼过的地方顿时反馈一阵疼痛。【嘶……】

接着它的眼神清明了一些，缓缓看出了周围的两人。

【我……为什么睡了很久？】它开始读取更新的数据。因为躺了数日，它本就不服帖的头发也翘着。【任务……任务失败了吗？】

“你睡了很久。”31号居高凝视着它，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太久了。”

【哦。】它挠了挠头。【对不起。我的记忆数据好像遭到了一些损坏。】

女孩和31号悄悄对视了一眼。或许不记得差点被扼死的事，对它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接着就听它惊叫了一声。【我的电池！我辛辛苦苦攒的电池！】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它的宝贝库存，然后痛心疾首。【居然全被用掉了！是谁偷我的电！！】

31号忍不住笑了一下。或许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是我。”他款款走过去，丝毫不在意下位复制体震惊而呆滞的眼神，轻轻抱住它。“幸好你醒过来了。”

【31号……？】

31号抱得越来越紧。此刻什么警报什么灾难，仿佛都变得不值一提。更不用说那些偷偷攒下来供他们逃亡的能源。

幸好你醒过来了。31号在心中感叹，那么不论付出什么，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分析现状之后，他们开始计划逃生路线。

“庄园的几个主要出入口都被控制了。情况很不乐观。”

小九在给下位体包扎脖颈，哼着歌，仿佛也不在乎是不是乐观。她的手柔软而灵巧，最后轻轻打了一个蝴蝶结。

【谢谢你，小九。】下位体咬了咬手指。【没有关系，我知道还有一条密道，在钟塔地下。我们只要先通过钟塔……】

正说着，庄园的通用频道就传来了53号的求救。

“我们被困住了……他们已经包围了整栋建筑，就要冲进来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31号冷淡地切了频道。“不用管了。我们立刻收拾东西……”

谁知那小少年突然站起来。

休眠太久，它的动作还不是很协调。莹绿的光芒在眼瞳中闪烁。它没有理会31号的问句，游魂一样径直向外走。

“闹钟精！你做什么，外面很危险！”

【有人……有人在喊我。】它一瘸一拐地走到装备处。【我必须……我必须过去……】

“开什么玩笑，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你险些……”

【对不起，31号，让你担心了。】它侧过头，机器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光。【但我是作为‘通用警告装置’醒来的。我刻印了第二任务·‘特殊救援’，不论那里有什么，我必须去。作为一个智能装置，我没有选择。】

＊

53号还没走到忧忧的卧室门口，就被流弹射中，无法前进。

而卧室中绝美的青年坐在床边，长发如瀑垂落。他静静抱着一个泛黄的相框，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发现目标！”

切换特制水银弹！”又来了一排狙击手。“根据情报，目标的特化血液可以超速再生，普通攻击都无效。”

他们仿佛传奇故事里的吸血鬼猎人，做起屠杀前的祷告。

夕阳通红坠落。

“不！”53号大喊起来。这些人竟然知道忧忧的弱点，恐怕在劫难逃。他对着卧室喊。“你快走啊！”

那艳鬼一般的身影，面对一排致命的枪口，只痴痴的抚摸相框中两人泛黄的合影。

“我们已经包围了整个庄园，你已经无路可退了！不想受苦的话，立刻投降！”

这并不是混乱的袭击。53号明白了。敌人完全摸透了这里，装备精良纪律严明，是有备而来。

美丽青年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他们在完全不相干的世界。

“魔头，你草菅人命，丧尽天良，罄竹难书。”团队中竟还有神职人员，穿着白袍白帽，深深行礼。“还愿地狱收留你，去和你的鬼兄弟团聚吧！”

橘红的晚霞中，猩红准星闪动。

53号感到一阵绝望。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密集的火力，纵然他舍身上去，也不能够阻挡什么。

一片紧张中，也没有人留意，窗外响起由远及近的机械震动声。

“好了，既然你不肯好好活。”白袍首领做出遗憾的手势。“那就最后预备——”

“不！”53号凄厉地尖叫。

忽然间，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主堡辉煌的灯火突然一齐熄灭，落日已沉，到处是鬼影一般的阴影。

与此同时，是入侵者慌乱的对话。

“怎么回事，脑机系统怎么没有反应？”

“无法瞄准！”“该死，坐标系统没有反应！”“无法计算弹道！”“全部数据库停用了！”

一场罕见的瘫痪和寂静在人与机器见蔓延。超前的脑机系统是当前将人的意识与一切行为链接的超级枢纽。一旦停用，人类只剩下最基本的生活本能。

连53号都感到大脑一片混沌，仿佛此前获得的知识都被锁住了。

只有窗外的震动越来越响，深红的落日里，一个影子由远及近，然后突然提速，撞在了走廊的拱窗上。

这一下撞得很重，那人发出了一声闷哼。但城堡的窗户都经过了双层加固，只是出现了几道裂痕。

那人调整角度退后，反复撞击薄弱处，终于一击破窗，滑翔而入。

无数玻璃片四散开来，连卧室中的主人都听到动静，似乎抬了一下头。

【嘶……】

那是一个搭载了机械翼和外骨骼的少年，伴随逆光的玻璃碎片，从破窗跌跌撞撞冲进走廊。

小小的少年从漫天金红色降落，仿佛一位天使，虽然背后只有生锈的机械羽翼。

53号看见是他，惊喜交加，就见少年揉了揉落地冲击到的膝盖。虽然它擅长改装机械，但d级的身体无法很好适应和操作。

【飞行闹钟模式解除。】它卸下沉重的机械翼，然后头重脚轻，差点摔了一跤

“……”53号一时不知是否能够期待他。“你……还还活着？还没走？”

【彼此彼此。】小少年转过肖似的面颊，莹绿的光芒在眼中闪烁。【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什么人！”入侵者终于注意到这个瘦弱的小少年。“不论你是谁，效忠于谁，只要抓到屋里那人，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份！”

【哦？】非人的电磁音在走廊内回荡。【真遗憾，我也不是想和你们作对。】它揉了揉太阳穴。【只是一直有人在和我说话，吵死了。我还要赶紧回去充电呢。】

风猎猎穿过走廊，拂动少年脖颈处的绷带，仿佛一朵翩飞的蝴蝶。

＊

“你到底是什么人？”入侵者胡乱指着从天而降的少年。“为什么我们的机械都失灵了，你却还能动？”

那少年安静的时候像个鹌鹑，但背后机械翼扇过一阵风略过众人头顶。在所有脑机和机械停用的时刻，已没有人敢轻视他。

这个世代，人类的大多数举动都经过了脑机系统的优化。因此人类的体质和脑力反而比旧时代下降了许多，

生平骤然失去脑机辅助，突然断网的入侵者陷入了严重的慌乱。

【为什么？因为你们的大脑退化太多。】那小少年没有情绪地笑，看起来竟有几分非人的诡异。【人类真是退步。】

“别……别开玩笑了！”入侵的武装精锐未料杀出一个变数，还有强作镇定举着武器。“想清楚你的立场！你想要什么？难道你真要维护一个魔鬼，人类公敌？”

【……这就是你么你们召集的口号吧。】小少年在那卧室的门口站定，漫不经心弹弹手指。【可惜，我不在乎。】

逆光中他一甩手，刚与他对呛的人惨叫一声倒地。

“不……不……别……”

【脑机系统识别威胁，暂时冻结联网许可证。】系统音响起。

那人仿佛活见鬼了一般，抱着头惊恐倒退，嘴里只能蹦出几个单字，尖叫着跑了出去。一路撞翻了许多同伴也浑然不觉。

【看明白了么？还有谁想下一个？】

小少年掸了掸衣角。

为首的几人对视了片刻。他们摸不清这个下位体的底细。谁也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遗症。要攫取好处，至少要有脑机系统的许可证。否则也是前功尽弃。

“撤退！撤退！”

“妈的上当了！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等角色！”

入侵的队伍暂时撤退了。

53号大喜过望，却见下位复制体脸色惨白地扶住门框。

“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你当我是谁？我只是个d级体！】重伤未愈，体力透支的男孩没好气地说。【又不是战斗程序，刚才只是吓唬一下而已。他们也只是暂时撤退。等重新部署，还会整装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