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枞应解了锁链,冲进去一脚踹在曹富的脑袋上,把人踹在地上,随后骑上去,对着他的脸就开始揍了起来。
曹富的几个兄弟一直在外面跟葛岸一群人在打,见曹富被打,一行人又冲进来帮忙。
场面混乱无比。
有人喊警察来了,柯枞应却还死死掐着曹富,像是要把他活活掐死。
“放开他!”身后曹富的小弟见柯枞应死活不松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地砸在柯枞应后脑勺。
柯枞应仍然不松手,没一会,他后脑勺开始往外冒血,那血顺着后颈流到了脖子上,又顺着他的脖子流满了他整个胸口,看着触目惊心。
“滚——”他捂住后脑勺,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墙壁站稳,冲葛岸喊,“让他们滚……”
“应哥!”一行人过来扶着他,“你流了好多血!我们送你去医院!”
曹富的弟兄们一看柯枞应受伤,赶紧架着险些被掐死的曹富起来跑了。
“妈的!王八羔子!你他妈别跑!”葛岸追了出去,“老子干死你!”
柯枞应想喊葛岸,却是腿一软,整个人踉跄跪在地上,他看见苏软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她浑身都在发抖。
他跪在地上去捡衣服,那件黑色的内衣是他亲手递进更衣室让她换上的。
他眼眶猛地泛红。
“操操操操操!”他大吼着,“都他妈滚出去!”
其他人赶紧滚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柯枞应和苏软两个人。
柯枞应把内衣递过去,轻声喊她,“软软。”
苏软抱着膝盖浑身抖得厉害,空气里隐隐传来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柯枞应心脏疼得要裂开,“软软……是我……”
他跪着爬过去,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勉力撑着爬到她面前,将她的校服外套捡起来披在她身上,“我带你……回家。”
他试着去抱她,却踉跄着摔在她怀里。
苏软想推开他,却试到他后脑勺黏糊的血。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鼻尖却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颤抖着将手指送到鼻尖闻了闻,是血。
她再次碰了碰他的后脑勺,全是血。
“柯枞应!”她哭了起来,“柯枞应!”
柯枞应说话都有气无力,“嗯,我在……”
他意识开始模糊了,“我带你……回家。”
“柯枞应!”苏软大哭起来,她搂住他的脑袋,冲门外喊,“有没有人!救命啊!柯枞应!”
门外葛岸再次冲了回来,一进来看见苏软浑身是血地抱着柯枞应,赶紧招呼弟兄把柯枞应扛着带走。
苏软哆哆嗦嗦地穿着衣服,扶着导盲杆出来时,柯枞应已经被葛岸他们带走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
她在一片喧嚣声中,没了方向。
才站在门口不到一分钟,葛岸几人又匆匆折返回来,“苏软!快过来!应哥一直在喊你!”
苏软眼泪一下子又掉了下来。
她攥着导盲杆跟了过去,他们已经打了车,柯枞应就躺在后座,他闭着眼,神智已经不清楚,却还一直喊着苏软的名字。
葛岸把苏软塞进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随后关上车门。
苏软摸索着握住柯枞应的手,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柯枞应……”她流着泪喊他的名字。
“我……带你……”柯枞应听到她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说,“回……家……”
苏软听到这话,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
柯枞应被葛岸架着送进医院时,清醒过一会,他伸手用力地掐着葛岸的手臂,嘶哑又含糊地喊,“只是打架!只是打架!”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
葛岸眼睛都被他喊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知道,应哥,我知道,你放心,警察要是来问,我知道怎么说……”
“好……”柯枞应又昏了过去。
葛岸去交钱,苏软就守在急救室门口,她满手都是血,边上柯枞应的兄弟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着抖。
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手里的导盲杆在地板上,也因为她的抖动而落下细密的响声。
葛岸交完钱回来,拉着苏软的手臂,带她去洗手间洗手上的血。
跟葛岸他们打完架时,柯枞应请兄弟们吃了顿饭,才吃完,他看了眼表,说要去接苏软,便骑着自行车去了。
没一会葛岸就接到电话,说苏软不见了。
他们一直在学校门口的饭店吃饭,如果苏软来了学校,他们一定第一个看见。
但是没有。
葛岸第一次看见柯枞应那样疯,大马路上疯了一样挨个抓着人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孩子,眼睛上蒙着软布,对方说没有,他就猛地把人甩开,重新找下一个人问。
他惊惶又暴躁,像极了初
中毕业那年,目睹父母吵架离婚,两个人为了他的抚养权而争执吵得不可开交。
他在愤怒中离家出走,还把过来劝他的葛岸压在地上打了个半死。
葛岸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刚刚没有那只烟灰缸,柯枞应会不会真的……把曹富给掐死。
葛岸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毛巾,洗完拧干,递到苏软面前,“脖子上的血没擦干净。”
苏软抖着手指接过,沉默地擦着脖子。
有眼泪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她的表情看起来绝望又无助。
葛岸知道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从她手里接过毛巾洗干净,重新递过去,“应哥没事,缝完针就出来了。”
葛岸一直不喜欢她。
她是个瞎子,也就长得好看点。
但是给柯枞应添了很多麻烦。
如果不是她,柯枞应不会被人在后脑勺开了瓢,流那么多血。
还不知道要缝多少针。
苏软没说话,将身上脖子擦干净后,把毛巾递到他的方向,声音还带着抖,“谢谢。”
两人出去时,警察已经来了,正在找人问话。
葛岸冲苏软说,“警察来了,你在洗手间里别出来,应哥说了,我们都在打架,没你的事,就算最后警察问你,你也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清楚了吗?”
苏软点点头。
警察在酒店查了监控,说来也巧,这家酒店监控坏了一个月了,一直没修,警察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是二中的学生和技校那帮人打架。
最后又找到了医院。
问完话,让他们协商酒店的赔偿事宜后,带着他们去警局了。
都还不满十八岁,又是爱打架的年纪,警局针对这种爱打架的不良少年,有一套成型的教导方案。
有青少年心理咨询师,还有对应的青少年心理测验,每每遇到打架的,都要做个测验,再接受心理咨询师的教育,随后才能被放出来。
葛岸几人被带走,苏软从洗手间握着导盲杆一步一步走向急救室门口的方向。
她走到一半,脚下顿了顿,摸索着走到安全通道,一直往上一直往上。
四年前,她也是这样,不停地爬楼梯,直到走向学校顶层,想当那阵自由的风,想着只要跳下去,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不见。
可今天,还没走到顶层,她的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柯枞应的声音,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我带你……”
“回家……”
苏软蜷缩在楼梯上,扶着栏杆小声呜咽起来。
柯枞应是晚上醒的。